Tuesday, November 13, 2012

曾 澍 基: 歷 史 在 震 動 - 「 佔 領 華 爾 街 」 的 意 義



曾 澍 基: 歷 史 在 震 動 - 「 佔 領 華 爾 街 」 的 意 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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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 史 在 震 動 - 「 佔 領 華 爾 街 」 的 意 義
曾 澍 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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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ktsang.com/ArchiveIII/Tsang-OWS-20111023.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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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領華爾街﹕歷史在震動 —— 「佔領華爾街」的意義

【明報專訊】「佔領華爾街」代表什麼?
「佔領華爾街」運動今年9月中從美國紐約開始,迴響散播至很多國家和地區。
它最具歷史意義的,是就2008年第三季爆發的金融海嘯與接續的、
1930年代以來最大全球經濟危機,鼓動了意識醒悟。衝擊百年一遇,
驗證以華爾街為龍頭的金融資本主義對世界經濟體系的長期扭曲,
以及美歐政府為挽救「過大而不能倒閉」(too big to fail)機構的「有毒資產」(toxic assets)而造成的群眾傷害。納稅者付錢,
窮富懸殊加劇,不少大亨及隨從者享受依然。
除所謂「沃爾克規則」(Volcker Rule)限制銀行從事自營交易等活動外;
真正的改革卻迷失於權力走廊之中。
若無怒吼,公義何在?
如同1% 對99% ,「佔領」口號極富挑戰,也許「過分」;但大多數反建制行動,若不越位就無法在權力籠罩之下出頭。哪些遵守傳統規則的抗爭,產生過改變頑固現狀的持續效果呢?
運動不外一個月左右。「佔領」暫屬象徵,而非訴諸實際的、物質的霸據。民間力量還需凝聚。
運動的可塑
祈連(Naomi Klein)10月7日刊於英國《衛報》的文章說得好﹕「佔領華爾街」跟1999年在西雅圖開展的反全球化抗議活動,最大分別乃前者聚焦的並非世貿組織、G20或國基組織的峰會,而是金融海嘯昭示的制度及政策的不公平。目標鎖定,但沒有像反首腦聚會的結束日期。
從另一角度來看,這亦屬運動能否持續的關鍵矛盾。它的涵蓋面很大,甚至極大,需要的是重新反省世界經濟秩序與社會各階層的複雜關係;意味深入理解、廣泛宣傳、以至政社經意識形態的根本改變。
「佔領華爾街」口號,在媒體化世界裏有激動人心的作用。不過,邏輯上它應該代表金融資本主義的龍頭——華爾街受到群眾控制,甚至停止運作,除非具意義的改革真正推行。
現時,抗議雖已廣泛散播,核心行動仍限於華爾街附近公園集會,其他「佔領XY」、「佔領全球」的抗議或在周末舉行,或於中心商業區遊行、教堂暫駐,或通過紮營等形式,未對金融運作機制產生實質影響。當權者與大亨也許像克魯明(Paul Krugman)所說,有點「恐慌」,但私底下可能覺得是種反諷。
我無意批評初生運動。反華爾街抗議值得支持,亦早該出現。我只想指出﹕言行、策略及目標的一致,對運動的延續和成功非常重要。當年反越戰需否「佔領」五角大樓?環保、反污染又「佔領」什麼?若想革命,就不單佔領,而須進及推翻與「改朝換代」。若是改革,具體建議遲早要提出。
同情卻有保留的論者之中,Sidney Tarrow的文章用了Charles Tilly的社會運動分類標準﹕(1)清楚的代表界別;(2)政策建議;(3)支持者的組合、型格。他認為「佔領」抗議屬「新東西」,對前景和可能產生的結果似乎不太樂觀。
此種分析頗為學究。對剛開展的運動要判斷言之尚早。「新」就是新,想像力在關鍵時刻很重要。誰在1850年預料到21世紀的情况?改變世界怎會容易?
資本主義長波與金融海嘯
資本主義的長波危機(註),我寫過各種分析。2001年的〈德、日、美資本主義先後滑落長波?〉一文,從金融資本的氾濫現象去解釋長波下浪的「非同步化」;主因乃資金到處流竄,跟紅頂白。
諷刺的是,之後金融資本更迅速淹沒世界。結果2008的海嘯之下,無一經濟體系倖免。3種決定因素可以確認﹕
(1)以美歐為首的先進資本主義,「先使未來錢」,債台高築;
(2)1990年代後期開始,克林頓、小布殊推行金融業自由化;聯儲局的格林斯潘和伯南克又配合貨幣政策,增加供給、降低利率;
(3)科技通訊革命使金融業在低息環境下各出其謀,衍生工具氾濫。我編繪的圖表(圖)是個證據。短短10年,衍生工具的場外交易量由全球GDP的約3倍暴漲至11倍!

制度矛盾與政策偏頗反應
簡言之,金融海嘯乃宏觀鬆懈加微觀追利形成惡性循環的後果。
長波下浪屬深層病症,就像癌患者,應把毒瘤割掉(債務清毀/削減),另需電療/化療(經濟、政治及社會改革),重新調養身體,糾正自己的壞習慣(再平衡消費、投資跟儲蓄三方面的關係)。
但是,以歐美為首的「先進」經濟體系,反其道而行,推出史無前例的貨幣量化寬鬆、財政介入和各種補貼措施,不肯切除華爾街、倫敦與法蘭克福的債務腫瘤,以免損害金融大亨的利益。私營部門的壞帳被社會化了,變成公共負擔,再轉為私人財富、收入。難怪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的文章,雖寫於運動之前,其題目「Of the 1%, by the 1%, for the 1%」卻成了抗議人士攻擊當權者的口號。
更甚的是,右派政黨乘時興起,拒絕對財富階層加稅,卻鼓吹減少影響中下層生活的公共開支。那些所謂評級機構,根本就屬問題根源之一,近來竟然義正詞嚴,把注意力轉移向主權債務,並專注總數,沒理會收支的階層結構細節以至對未來復蘇的含義。
長痛不如短痛,但短痛須痛得有意義。經歷2008至2011年衝擊的「先進」經濟,被撕裂為「有錢者」、「無錢者」與「赤貧」。我並不盡信凱恩斯主義,但它現代的防衛者,起碼了解「流動陷阱」(liquidity trap)意味以財政為先的挽救短痛方法,可提高有效需求,防止後兩者(無錢者跟赤貧)沉淪,最終成為「不能僱用者」(the unemployable)。取向比較人性化和負責任。
反而,那些在紐約、倫敦及中美天堂島嶼坐擁超級豪宅,投資流向新加坡、聖保羅、孟買、北京或上海的美歐受寵者,國內消費的邊際傾向高極有限。他們對誰效忠?
貧富差距引致世界資本主義利潤實現危機,有什麼難以理解?1%的美夢竟可延續,未被驚醒。人間何世?
「佔領華爾街」的前景
「佔領華爾街」運動之所以出現,足證有良心、視野者,都覺得應該重新反省世界經濟秩序與社會各階層的複雜關係,以至金融制度的管治及監管問題。
華爾街是全球金融資本主義的頂峰。諷刺的是,由於互聯網革命,大部分掌權者並不住在那裏,雖然操作系統的硬件和軟件都設於確實的地點。那麼,須真正地佔領的「對象」是什麼?我們如何對抗一個已經滲透世界的制度?
除群眾動力之外,這方面需要深入的分析理解、廣泛的宣揚、新意識形態的冒起及凝聚。
至於其後的實質結果,會不會變成權力走廊的另類交易、群眾運動的擴散和組織化、或某類突破?要求會否如「特許金融分析員協會」(CFA Institute)的會長John Rogers所言,包括開徵金融交易稅,沒收不合理利潤及收入,金融社會化等措施呢?
甚或更革命的變遷?則難逆料,特別是長波下浪繼續惡化的話。說到底,運動只開展了5個星期。群眾熱情、想像力和洞悉將起最大影響。
歷史充滿各類抗爭,某些雷聲大、雨點小,跟着銷聲匿迹,另些達至中短期狀况的轉折,更有像五四運動、綠色主義一樣,其意義遠超越即時可觀察的現實。「佔領華爾街」將屬何種?
註﹕蘇聯經濟學家尼古拉.康德拉季耶夫(Nikolai Kondratieff)於1920年代提出,資本主義經濟50多年盛衰周期的長波論說,自70年代起,研究界對於長波的下浪會否像1930年代大衰退般再度重臨爭論不休,美國「新經濟」泡沫爆破讓長波理論重新受到注視
參考資料
Naomi Klein (2011), 〈The fight against climate change is down to us—the 99%〉, The Guardian, October 7
Paul Krugman (2011), 〈Panic of the Plutocrats〉, New York Times, Op-ed, October 9
Barry Ritholtz (2011) 〈Financial Crisis: Final Essay Exam〉, The Big Picture, July 20
Rupert Walker (2011), 〈Financial industry needs to repair its image, says CFA Institute〉, Finance Asia, October 17
Joseph Stiglitz (2011), 〈Of the 1%, by the 1%, for the 1%〉, Vanity Fair, May
Sidney Tarrow (2011), 〈Why Occupy Wall Street is Not the Tea Party of the Left〉, Foreign Affairs, October10
Tsang Shu-ki(2011),〈Global Financial Challenge: Post-Tsunami Era〉(Tsang-GFC-2011-0920.pdf)
曾澍基 (2011)〈百年一遇的世界經濟危機〉(www.sktsang.com/ArchiveIII/Tsang-crisis-20110722.pdf
曾澍基 (2011)〈德、日、美資本主義先後滑落長波?〉(www.sktsang.com/ArchiveIII/LWSAL_C_.PDF )
文 曾澍基(前浸會大學經濟系教授,2010年退休)
 全球反金融霸權抗議華爾街綁架政府(轉貼)
文:張倩燁
《亞洲週刊》二十五卷四十二期(23/10/2011)

從紐約點燃的「佔領華爾街」反金融霸權之火已延燒全球,超過七十國的六百多個城市的民眾,將在十月十五日一起「佔領」他們的城市,集結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民間力量,抗議世界經濟被百分之一富豪的金權所綁架。美國的投資銀行金融界和政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的結合,造成了金融海嘯,但卻不需負責任,仍然獲取天價薪酬,要由全球付出高昂的代價,失業飈升,終激發全球反彈。 


紐約之秋比阿拉伯之春更有感染力。燃自紐約街頭的星星之火蔓延到國境之外,推動全球民眾的怒火跨境連線,對抗全球連線的金融霸權,揭開華爾街綁架各國政府的黑幕。

源於美國的「佔領華爾街」運動在短短一個月內,已經從紐約擴展到全美,從東海岸到西海岸,一股反抗金融霸權的浪潮正在衝擊新大陸的現有秩序。「佔領華爾街」運動組織者在官方網站上寫道:「我們是佔人口百分之九十九的普羅大眾,對於僅佔百分之一的貪婪和腐敗,再也無法容忍。」運動得到了國內中產階級、工會、知識群體以及民主黨的多方支持。十月十二日,憤怒的紐約人將抗議的戰線拉至富豪的家門口,包括媒體大亨梅鐸(默多克)、摩根大通集團執行長戴蒙在內多位富豪的豪宅遭到門前示威。

這場民間非暴力抗爭運動,旨在抗議對社會財富分配不均,表達對失業率居高不下、政府調控失效與長期經濟低迷的不滿,並將美國的民間怒火向全世界蔓延,「佔領華爾街」也演變成「改變全球大團結」(United for Global Change)運動。

多國民眾紛紛效法美國,利用便捷的社交媒體,相約在十月十五日全球同步行動,在倫敦、巴黎、多倫多、法蘭克福、墨爾本等城市發起佔領;在香港,擁有四萬八千名雷曼債券受害者的「雷曼苦主大聯盟」也表示,將回應全球運動,與市民一起發起抗爭,佔領中環;在台北,示威者相約在一零一大廈周圍發起抗議;在北京,年輕的網民在Facebook上設立了「佔領北京」話題……截至十月九日,已有七十九個國家和地區的逾六百個城市響應「改變全球大團結」運動。這是迄今為止,全世界民間群體最大範圍的抗議金融霸權運動。

「改變全球大團結」運動在全球一呼百應,儘管各個國家和地區抗議民眾的具體訴求不盡相同,一個得到共識的主題是「抗議金融霸權」。在國際關係定義中,「霸權」一詞普遍用來描述一個通過非軍事手段,向其他力量有效施加政治、經濟等方面影響的主導力量。在過去幾百年間,「霸權」一詞的主體往往是一個地區、國家或國際組織。自零八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國際金融玩家對國際政治、經濟的影響力凸現,連累全球投資者財富瞬間蒸發的幕後黑手成為主宰世界的「金融霸權」。而金融霸權的主要載體,則被眾多經濟學家、傳記作者、財經記者以及影視界鎖定在國際頂級投行身上。

金融精英監守自盜
今年春天,一部名為Inside Job (中文譯名為《監守自盜》)的紀錄片奪得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影片將政界、學界、評級機構與頂級投行沆瀣一氣的暗中勾當以採訪形式展現給觀眾。紀錄片使世界名校的學術腐敗浮出水面,多位國際經濟學界大腕級學者被導演逐一點名,其中包括現任美國聯邦儲備局主席、著名經濟學家伯南克(Ben Bernanke)、哈佛大學校長勞倫斯.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經濟學教授馬丁.費爾斯坦因(Martin Feldstein)、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院長格蘭.哈伯德(Glenn Hubbard)、著名金融學教授弗雷得利克.米什金(Frederic Mishkin)等。

影片以冰島破產案例切入,引出一串鮮為人知的金錢與學術交易:二零零六年,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著名金融學教授米什金為冰島貿易協會撰寫了一篇題為《冰島的金融穩定性》的研究報告,並在報告中盛讚冰島,認為冰島金融體系是安全的。但米什金沒有在報告中說明的一點是,冰島貿易協會為這份報告向他支付了十二萬四千美元的報酬。更為可笑的是,在冰島出現破產危機後,這篇《冰島的金融穩定性》在米什金的個人公開簡歷中被改名為《冰島金融的不穩定性》,以掩飾此前論證的荒唐。對此,米什金在紀錄片中的解釋是:打錯字了。

評級機構誠信成疑
哥大商學院院長格蘭.哈伯德在大都會保險擔任董事,每年獲得超過二十五萬美元的收入,而他對經濟利益與學術獨立性的衝突,在影片中表現得相當無知。勞倫斯.薩默斯更是在學政兩界遊刃有餘,曾任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哈佛大學校長、克林頓政府時期財政部長等要職,在美國放鬆金融管制過程中,薩默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評級機構也助紂為虐。影片中介紹了投資銀行收買評級機構,對一些連投行內部人士都認為是「垃圾」的金融衍生品與信譽不高的房地產與投行機構給予高水準評級的內幕。被金錢誘惑的評級機構就此也被捲入這場「陽謀」。零八年,貝爾斯登(Bear Stearns)和雷曼兄弟在宣布破產前仍保持著A2的信譽評級,業內人士認為,這仍是較高的評級水準。目前世界公認的最具影響力與權威性的評級機構有三家,分別是穆迪、標準普爾和惠譽國際。信用評級機構由專業的經濟、法律、財務專家組成,本該提供客觀、獨立意見的評級機構難孚眾望,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質疑聲中,給予的解釋是,這只是他們的「意見」(opinion),急於撇清自身的社會責任。事實上,三大評級機構在信用評級市場形成了壟斷地位,作為壟斷企業的社會責任是無可推卸的。

投行本身的貪婪歷來為人詬病,Inside Job揭露,高盛等投行在向客戶兜售金融衍生產品時,內部員工明明認為是「垃圾」的產品卻被當作可信賴產品向客戶推銷;在銷售同時,投行自身卻在保險公司為這筆交易購買保險。影片的剪輯更將投行高管貪婪的醜惡面相修飾得淋漓盡致,幾位高管面對國會質詢顧左右而言他,風光不再,顏面掃地。

華爾街代理人進駐華府
最終是金錢與權力的結合。零六年被小布殊提名為財政部長的亨利.保爾森在就任前是高盛的董事長兼行政總裁。AIG破產後,其發放的CDS(信用違約互換)持有者高盛公司在第二天就獲得了六百一十億美元的賠償,難怪保爾森一直放任對金融衍生產品的監管。利用財政部長之便,使高盛在這場全球豪賭中成為最大贏家,高管們賺得盆滿缽滿;而曾被美國選民視為可以救國於水火之中的奧巴馬,也從三年前「Yes we can」的自信中退縮,被選民斥為「No you can't」,毫無懸念,奧巴馬選出的財政部長也未能擺脫與華爾街的干係,現任財長蓋特納正是AIG花紅事件的主角。保爾森與蓋特納只是華爾街通過其利益代表人進駐華盛頓、影響政府決策眾多案例中的兩個代表,金權之間盤根錯節的關係很難簡單說明,以至有金融業高管認為,「華盛頓政府」已經成為「華爾街政府」。

就此,金錢與學術權威、業界權威及政治權力媾和,「金權天下」的格局正式形成。全球股市哀鴻遍野,層層包裝的金融衍生品從初入市場的炙手可熱貶值為隨時引爆保險箱的定時炸彈;以住房為抵押品的普通民眾流離失所,多位華爾街高管跳樓自殺,而真正一手策劃這場驚心動魄的曠世危機的幕後操盤手則依舊拿天價年薪,照樣乘坐私人直升機到世界各地,請求各國政府出手救市,為他們玩砸的金融市場埋單。

中國著名金融史作者、金融分析師宋鴻兵在其著作《貨幣戰爭》系列中,用簡捷有力的敍事,將全球幾大財團家族與頂級投行間的幕後交易、金權結合和盤托出,掀起了一場關於投行「陰謀論」的討論。談到紀錄片Inside Job,宋鴻兵認為,這部紀錄片難能可貴地看到了全球金融體系中的人和事的節點,訪問了頗為重量級的關鍵人物,但並沒有觸及金融制度設計本身。在接受亞洲週刊訪問時,宋鴻兵對「金融霸權」背後的制度設計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在過去二三百年前建立起來的全球金融制度,包括銀行、監管制度,甚至是美國央行本身,都是這些人(投行與財團家族)建立起來的,所以我們看到的這些制度,其實是他們的『家規』。金融體制的運作是服務於這些人的利益的。」

白宮仍被綁架
全國性抗爭聲勢浩大,白宮不得不做出反應。十月六日,美國總統奧巴馬首次就「佔領華爾街」運動表態,稱理解此次示威浪潮,民眾的抗爭運動表達了對金融系統內不負責任的行為的不滿。副總統拜登、美聯儲主席伯南克、財政部長蓋特納等白宮高官也對示威群眾表達了同情,紐約市長彭博表示,只要抗議行動被控制在合法範圍內,紐約市不會干預。

儘管白宮和民主黨聲援民眾抗議,一個不可忽視的事實是,被Inside Job點名的伯南克、蓋特納等掌控美國經濟政策命脈的金融巨擘仍在台上發揮重要角色,白宮在某種意義上仍是一個被金融霸權綁架的政府。而在其任期內發生金融危機的前任財長保爾森,卸任後懷揣在高盛賺得的千萬美元,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尼采高級國際研究學院悠閒地做起了訪問學者,並沒有為這場全球危機付出任何代價。自列根時代開始的金融放鬆管制(deregulation)使美國政要對華爾街高管的縱容持續了三十年。

百分之九十九對百分之一的不平等格局在一個民主社會中之所以能夠長時間存在,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是金權的腐蝕已經深深傷害了民主本身。「目前的民主已經蛻化為一種程式民主,解決不了實質問題」,宋鴻兵如是說道。他認為,由於複雜的利益輸送機制,金權已經對總統、議會選舉產生實質影響,政府沒有辦法對付華爾街。但這次抗議運動還是使很多觀察者看到了民主的新希望。西方國家青年群體長期以來對政治冷漠與疏離,青年群體投票率持久低迷,但「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組織者與參與者中,很多是年輕人,打破了此前的政治冷漠局面。年輕人在運動中發現了超越程式民主、表達自我意見的渠道,對政治的熱情重新高漲起來。

繼今年的阿拉伯之春後,社交媒體又一次在跨國界的社會動員中發揮神威。參與抗爭的民眾通過全球化的網絡力量,對抗同樣借用信息全球化實現跨國金融控制的金融霸權。社交媒體在提高民眾政治參與度的意義上,無疑是今年的年度焦點。

非暴力抗爭內容多元
「佔領華爾街」持續已近一個月,最初的非暴力抗議也在日復一日的漫長等待中加入新鮮內容,各種「嘉年華」式群眾娛樂輪番上演,露天帳篷在朱柯迪公園安營紮寨。「佔領華爾街」運動官方網站的右側,在日程表一欄,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組織者並沒有設定運動結束日期,甚至超過了被瘋傳為「世界末日」的二零一二年冬至日,抗議者似乎已經做好準備打持久戰。

對這場興起於社會底層的抗議運動,部分投行人士並不以為意。目前供職於巴克萊資本(香港)的高級分析師Joe Wu對民間抗議活動回應道,社會不公現象歷來存在,「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指向投行」。目前就職於工銀國際投行部的Grace Ma認為,金融危機源於人性的貪婪,但這並不妨礙她對金融業前景的看好與職業發展的信心。

有政治權力做靠山的金融資本,面對百分之九十九的抗議,依然穩如泰山。在亞洲,香港、台灣、北京、東京等地的抗議組織活動也只局限於社交網絡上的少部分群體,有網民認為,這樣的抗議並不會影響政府決策,也不會帶來實際改變,對前景表示悲觀。

但宋鴻兵認為,「佔領華爾街」與「改變全球大團結」運動,最終能否結束金融霸權對全球經濟的綁架,要看運動走向何方。以美國六七十年代的民權運動為例,持續多年的非暴力抗爭,最終為美國歧視黑人的種族政策畫上了句號,並使種族平等成為當今美國社會的政治正確。「暴力會產生社會恐怖感」,當年民權運動參與者「代表了非暴力,佔據了道德制高點,最終連白人也支持他們」,最終民權運動從阿拉巴馬州走向全國,進軍華盛頓,一舉改變了自林肯時代就保留的不平等種族政策。

宋鴻兵表示,只要「佔領華爾街」運動堅持最初的非暴力形式,最終會形成一種公民的行為習慣與長期的民間傳統,通過長期、反覆的抗爭,在關鍵問題上,通過法律等制度的改變,形成突破。


尋找風險市場的諾亞方舟
時間:2011年08月19日 00時00分   來源:新華日報   作者:陳志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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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之未至,危機四伏,暗流涌動。昨天,美國股市再度暴跌。自美國主權債務評級“百年一遇”被下調後,美國這艘“萬年船”上,擠滿了惶恐的債權國乘客。
  政治家和經濟學家永遠要搖唇鼓舌給公眾信心。先是奧巴馬發話,“不管你們信還是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美國是永遠的AAA級”。大師級的諾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也出來表態:標普的評級“屬肆無忌憚式的不可信”,所有一切都是要這世界對美國永遠充滿信心,憑什麼?倒是前美聯儲主席格老説了一句“大實話”:因為“美國可以在任何時刻印鈔票還債”。
  在美國模式的全球化過程中,美元綁架了全球經濟。美國國內圍繞債務上限的爭端,固然暴露了美國在財政整固方面的執行力、政策的穩定性上存在嚴重問題,但從近年來“歐洲五豬國家”動蕩而混亂的國內形勢來看,其財政和金融所面臨的困境並不比美國更小,從這個意義上説,中國的外儲已經沒有避風港。數萬億美元計的中國外匯儲備,黃金300美元每盎司、石油35美元一桶的大底都沒有抄到。美元的貶值使所有債權國的購買力都被稀釋,所有人都是無奈而糾結的。
  債權在人民幣單邊升值的過程中,國際“熱錢”通過忽明忽暗的隱蔽渠道進入國內資産市場,加速推高境內資産的泡沫化,通過炒高資産價格獲取升值與套利的雙重收益。而一有風吹草動,來無影去無蹤的國際遊資抬腿走人,留下“一地雞毛”。貌似強大的美元泡沫崩潰後,所有美元儲備國必須直面的緊迫問題是如何擺脫美元陷阱。
  考驗貨幣當局的,不僅是逾3萬億美元約20萬億元人民幣的外匯儲備資産的安全,逾10萬億的地方融資平臺負債也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無序負債、過度負債和缺乏透明度使平臺貸款背後潛伏著相當大的金融風險和社會風險。平臺貸款孳生出的“圈地運動”背後,許多貸款沒有對應的資産,“一女幾嫁”情況絕非個案。孟德斯鳩説過,“清晰的産權是道德神”。而在治理結構上,商業銀行普遍存在著“委託人”缺位和“代理人”缺位問題,銀行是國有的,平臺是國有的,同質化的産權為雙方提供了一份“保險契約”,賺了賠了,肉爛在鍋裏,最終國家承擔無限責任。隨著土地拍賣成交萎靡,預期還款來源必將形成較大風險敞口,價格日益膨脹的土地成為吸金的“黑森林”。長期以來,各級政府都是以國家信用來背書的,如果地方債違約,財政風險最終會還原為金融風險。
  中國金融的另一個風險是長期“貨幣滲漏”和“貨幣暗河”中形成的“影子銀行”。銀監會首席顧問沈聯濤的研究表示,中國的“影子銀行”在2010年的存量貸款應該在20萬億元,已佔GDP的1/2強。天量的“影子銀行”一旦問題暴露,容易引發大的金融和社會問題。
  索羅斯最近表示,目前全球金融市場已經進入了危機模式,金融市場充滿不確定性風險。在一個高風險環境中沒有避風港,必須時時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地正視各種風險和挑戰。最近,法國數學家雷內托姆著名的“突變理論”亦被經濟學界較多用來解釋經濟金融運行中“黑天鵝”事件的機理和原因。當一個系統中的風險壓力由小到大,達到一個臨界點時,整個系統就變得不穩定。在這個臨界點上,“黑天鵝”事件發生的幾率大大增加了。“突變理論”從另一個側面説明,危機和挑戰是推進改革的良機,負責任的監管當局必須正視當前全球貨幣戰中的矛盾和挑戰,沉著應對,採取審慎措施,進行有效的“減壓”和風險緩釋。在事關金融安全的領域要步步為營,嚴防死守,這對多重風險裹挾下的中國金融業尤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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